我記得上世紀80年代末期,上海開放了國債交易。于是,聰明的楊百萬們開始從全國各地收集國債,匯集上海;我還記得90年代初,股票市場開放,于是全中國的股民匯集深圳認購股票。近年來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天津,2009年,一則天津將試點港股直通車的消息,讓大量的資金匯聚于天津。
我干嘛要說這些?因為我懷疑金融開放這件事情,是否可以局部試點?說實話,就因為金融改革開放事關全局,在國際上從來沒有過“一個國家境內局部開放試點”的先例。
金融業和實體行業特質完全不同。當年中國以招商引資為基本特征的改革開放,是集中于實業方向。特區、沿海開放城市是以稅收優惠為條件的實業引資,稅收優惠再誘人,其它地方的工廠也不可能搬家到特區,就算想過去享受稅收優惠,你還得搞一個假外資身份,然后到特區從新投資,或反過來收購內地工廠。這樣做的麻煩很多,成本巨大。而且,工廠所在當地政府也不愿意你逃向特區,各方面的制約可以自然形成。
但金融業可以這樣做嗎?機構可以租間房子、開個賬戶、拉條互聯網線,一切就搞定,成本巨低,而且可以從事全中國的生意。在金錢以光速流動的今天,誰有能力有效管制?誰有能力準確判斷拿筆錢該進入,哪筆錢不該進入;哪筆錢是正常的資金流動,哪筆錢是披著合法外衣的“黑錢”?
所以很麻煩。前海特區試點一搞,是不是意味著整個中國的資本項目都開放了?如果不是就要管。怎么管?是按照跨境管理?還是按照同屬內地管理?是前者等于香港擴大,是后者等于全中國資本項目開放。難怪劉明康會反問,要搞人民幣國際化為什么不就在香港搞?問題十分明確,因為在香港搞試點,完全可以明確按照跨境管理。而這一點,在前海特區是模糊的,也極易形成混亂的管理規則――香港一套,特區一套。會形成左手和右手和惡性競爭,形成巨大的、意想不到的管理漏洞。
有人會說,我們讓一部分和香港接軌試點,未來可以讓更多的地區和香港接軌,等到全國和香港接軌,不就徹底開放了。我看不行。香港僅僅體現為小地區經濟特征,盡管金融規模挺大,但金融不是經濟的全部,它不過是為經濟服務的工具。所以,金融改革也好,金融開放也罷,說到底“必須為實體經濟服務”,僅僅就金融論金融,就金融改革開放論金融改革開放毫無意義。
我們一再強調,所有金融改革開放的步驟,都必須遵從實體經濟的利益目標,必須基于更多地為中國爭取利益。如果無視這一利益,改革開放的結果都可能是“把中國的經濟利益輸送給外國人”。這是十分可怕的事情。
現在就有這樣一種傾向:只想開放、不思改革,或者“用開放替代改革”。甚至,有一種熟悉的言論認為,用開放促改革。不錯,當年我們確有這方面的經驗。但還是那句話,在實體經濟方向的開放可以推動改革,因為實體經濟的流動速度可以滿足改革所需要的時間,但金融不行,它的流動速度太快,效率太高,影響太廣,一旦發生問題根本沒有回旋的余地,立即就會使整個經濟面對生死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