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兩期刊發的《該是徹底拋棄“市場換技術”的時候了》和《“自由市場”理論拯救不了中國汽車》后,有業界觀察人士認為,筆者“陶醉于計劃經濟思路和些許民族主義中”。在此,請容許我回應一下。 毋庸置疑,在不同的利益主權面前,純粹的自主市場理論是不存在的。如果美國是完全的自由市場經濟,奧巴馬就不會想出政府救市這一招,通用汽車也不知被兼并重組多少次了。西方國家不斷輸出自主市場理論,是因為在己方市場競爭占優的前提下,這一理論能幫助它們擴大利益成果,更好地掠奪別國財富。 上世紀80年代,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和美國政府以新自由主義學說為依據,提出一系列政策主張,稱為“華盛頓共識”。斯特勞斯·卡恩在擔任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裁時曾反思說:“華盛頓共識已經過時……當我們為新世界設計一套新的宏觀經濟框架時,鐘擺將從‘市場’搖擺向‘國家’,哪怕是一點點! 國家利益至上。就中國汽車業而言,發展自主汽車就是國家長遠利益的具體表現。在清醒意識到現有市場競爭格局并不是一場公平競爭后,呼吁更多的政策干預與“陶醉于計劃經濟思路”不是一個概念。 同樣,明明是民族利益,卻非要說成是民族主義,這又是在混淆概念。著名報人、學者艾豐說:“用狹隘的、排外的辦法去搞民族利益那是民族主義,用正當的辦法保護民族利益是政府的義務和本分! 積極培育有利于自主汽車成長的土壤,積極消除自主汽車發展的障礙,以切實行動帶領廣大民眾改變既有的消費觀念,這是對決策者智慧和勇氣的考驗。 最近,國家發改委、財政部、國資委、證監會等九部委醞釀相關政策,著力推進八大重點行業兼并重組,汽車行業位列其中。在筆者記憶中,這樣的政策不止出臺過一次,但汽車業散、亂、差的局面非難沒有多少改變,反而在不斷增加審批后情況更加嚴重。工信部最新的統計顯示,目前我國有各類車輛生產企業1300多家,其中汽車整車企業有171家、摩托車120家、專用車900多家、三輪汽車和低速貨車135家。 即便是如一汽、東風等大型汽車企業,也是由一堆各自為政、完全獨立的下屬企業堆積而成。除了上南合作實現較好的融合之外,汽車業依然是一盤散沙。1996年12月,為應對空客的挑戰,美國政府撮合波音兼并了麥道。放眼全球汽車業,無論是通用汽車的全球布局,豐田汽車的多年稱霸,還是韓國現代起亞的崛起,其不斷兼并重組的背后都有本國政府強有力的支持。單純依靠市場競爭,加上地方保護,這種散、亂、差的局面依然會繼續維系下去。弱小的自主品牌會被跨國汽車公司分而擊破,而一旦有形市場達到飽和開始全面萎縮后,自主汽車再抱團取暖則為時晚矣。 今年,汽車市場步入微增長,自主品牌的比較優勢露出短板,市場占有率持續下滑?梢灶A見的是,一旦市場全面收緊,最先敗下陣來的一定是自主品牌。在有限的時間窗口期內,自主汽車做強必須與做大同步推進,是決策者下決心推進整個汽車業兼并重組的時候了。 同時,中國本土零部件由于缺乏足夠的保護和引導,已成“一地雞毛”。當年通過桑塔納國產建立起來的零部件配套體系非但沒有做大做強,反而在加入WTO之后,被跨國汽車零部件公司不斷蠶食消化。目前,列入《財富》世界500強的汽車零部件企業已經全部進入中國建立了合資或獨資企業,這些企業涉及汽車電器、汽車電子、汽車音響、汽車底盤、車身部件等各個品種。例如,國內液壓ABS生產,前六名企業是大陸、博世、德爾福、萬都、艾德克斯、萬利,清一色都是外資企業。 過去幾年,合資汽車公司將其全球配套企業帶入中國,各地政府基于GDP增長的需要紛紛開辟汽車零部件工業園區,為這些跨國零部件公司的入駐提供各種便利。當時,自主整車企業基于成本的考慮尚在使用本土零部件。然后近些年來,由于外資零部件企業的規模優勢逐漸顯現,自主整車企業也紛紛采購跨國汽車零部件,從而進一步擠壓了本土零部件的生存空間。時至今日,相比整車制造,中國本土零部件的品牌價值、技術附加值更低。 做強中國汽車,在更多關注整車業務的同時,決策者是時候重新把目光投向零部件產業,構建聯合采購平臺,扶持研發投入,培育大型零部件公司,實現整個產業的技術和品質升級。倘若顧頭不顧尾,即便自主整車業務有所斬獲,依然是為德爾福、大陸、博世等跨國公司打工,自主整車業務終究是一枕黃粱。 走出自主迷途,汽車企業必須構建現代化企業管理模式,去行政化,培育企業家精神,通過整體上市等手段完成公眾化公司的改造,接受大眾監督。 走出自主迷途,政府需牽頭各方力量完成核心技術和新型材料的研制,至少要部分復制航天業的成功模式,集中國家力量幫助企業完成前瞻技術的探索,為自主汽車實現彎道超車輸送營養。 走出自主迷途,汽車業要建立全行業的人才信息庫,讓更多優秀工程師和職業經理人回流到自主車企中,提供相應的職業榮譽和薪酬補貼,打破人才瓶頸。 走出自主迷途,國家要設立扶持汽車業發展的金融平臺,從產業鏈的整體繁榮出發,幫助更多青年人實現汽車銷售、服務的創業。 走出自主迷途,發展新能源不能采取拔苗助長的策略,要切實啟動中國的第三次工業革命浪潮,將汽車納入新能源再造的體系流程中,成為全民能源再造的流動儲能設備,培育清潔能源的廣袤市場,讓發展新能源汽車成為水到渠成的事。 走出自主迷途,決策者要成為購買和使用自主汽車的踐行者,在全社會弘揚使用國貨的價值認同,幫助自主汽車縮短品牌塑造期。 走出自主迷途,國家意志要成為汽車工業輸出的堅強后盾。實踐證明,“在另一個庭院里種樹”,單個企業的突進終究是曇花一現,必須組團出海,而政府要扮演好團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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