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銀行圈里最火的話題無疑非虛擬信用卡莫屬。這個去年曾被阿里金融提出,但隨后歸于沉寂的概念,終于在今年年初中信銀行的介入后,引發市場異乎尋常的關注。
從本質上講,虛擬信用卡的商業模式放棄了傳統銀行個人小額授信對債務人信息的嚴格審核,并要求其承擔無限償付責任的訴求,轉而向更自動化的數據分析模式挺進。換句話說,這是從防范風險的商業模式,走到了管理風險的商業模式。
為什么說是管理風險?因為高度濃縮簡化的發卡程序,意味著銀行的數據后臺不能準確甄別每一個授信對象的細節信息。這種情況下,銀行的后臺所能甄別的是各個不同類別的授信對象群,再通過對群違約概率的反復計算,才能確定能夠對類似群體提供多大額度的標準化授信產品。以中信銀行與支付寶、微信合作的200元額度起點的網絡信用卡為例,只需要用幾個關鍵數據甄別客戶大致是哪個類別群體,再直接套用授信流程就好了。
類似的信貸技術,其實在傳統的信用卡授信業務中也一直存在,甚至在很多銀行的小微信貸業務中也都很常見。有實體卡和只有虛擬卡,對于銀行的風險管理來講其實并沒有太大的區別——實體卡主要目的是滿足客戶線下刷卡支付的需要,如果不需要走刷卡流程,一串卡號和支付密碼就已經夠了。
唯一的不同點在于,傳統信用卡的授信技術,其數據積累基本靠自己。換句話說,主要靠前期大量發卡覆蓋,讓風險充分暴露,銀行再依據此來修正風險模型參數。而此番中信銀行推出的虛擬信用卡,則在很大程度上引入了第三方的信用數據。在筆者看來,這才是央行對虛擬信用卡緊急叫停的根本原因所在——因為參與銀行對授信風險不具備絕對主導權。如果合作伙伴的數據分析對銀行授信模型產生了誤導,那其中就確實存在風險隱患。
有沒有可能降低這種數據銜接上的風險隱患?也有,那就是讓掌握客戶信用數據的支付寶和微信自己發信用卡。但是,這種方式對支付寶和微信支付來說,又存在另外一個問題——資本金。信用卡業務一頭連著數據分析,另一頭則是傳統的銀行授信,而目前銀監會對信用卡授信額度的風險權重是不擇不扣的100%——按每張200元,總數100萬張計,中信銀行為這個項目需要準備的資本金至少要2億元。這個資金量雖然不大,但對習慣了輕資產運行的支付寶和微信,是說動用就能動用的嗎?
所以現行的合作模式,基本是一個資源互補的格局。但關鍵是,這個模式決定勝敗的關鍵是數據量有多大,風險參數設置有多準確,而不是錢有多少。中國市場上能夠掏出2億資本金的銀行絕不在少數。而根據支付寶對未來商業模式的闡釋,還寄希望于通過數據共享讓更多的商業銀行受益,也就是說,同樣的數據后臺,支付寶希望賣給更多的銀行。這意味著,未來會有更多的銀行在這一市場上角逐同一個授信客戶——在數據基本一致的情況下,銀行面對競爭所能做的就只有放松風險審核標準了。
這恐怕是央行對相關業務緊急叫停的另一個深層次原因。如果以此為風險底線,那么未來虛擬信用卡的監管原則其實也不難揣測——要么要求銀行主導信用模型和參數的設立,第三方數據可以采用,但不能作為商業合作方在業務中有共同利益;蛘邊⑴c商業合作后,相關的數據就只能獨家提供給合作銀行,避免同業惡性競爭的出現;要么就干脆要求數據源自籌資本,自行籌建信用卡公司,自擔商業模式風險。
事實上,從境外市場虛擬信用卡的發展來看,這兩種路徑的分野也非常明顯。美國市場的虛擬信用卡很明顯地分為銀行發行和第三方支付發行兩類:前者的例子有美國銀行和花旗銀行,后者的典型則是支付寶的境外原型PayPal(目前全球最大的網上支付公司)。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與虛擬信用卡模式基本類似的阿里信用支付,雖然也一度被認為是虛擬信用卡模式的一種,但自去年與上海農商行啟動之后,卻并沒有引發監管叫停。其原因很簡單,上海農商行主導了客戶風險審核的全過程,盡管這樣做的效率并不能讓阿里信用支付像滾雪球一樣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