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基本經濟制度的重要實現形式的混合所有制,從根本上來說,是優化和提高全社會資源的配置效率,促進整體經濟增長方式轉型的重大舉措,其意義不僅在于救國企,同時,也更有利于包括民營經濟在內的多種經濟成分自身的健康發展。
習近平總書記最近指出:要吸取過去國企改革經驗和教訓,不能在一片改革聲浪中把國有資產變成牟取暴利的機會。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過去國企改革中所發生的許多問題的根本性癥結之所在。在對混合所有制經濟的認識上還存在定義不明、概念不清等諸多問題,尤其是國有資產本身還存在產權并不明晰,而權力的暗箱操作依然還在成為近乎本能的潛規則的情況下,對于那些一股獨大的國有企業,尤其是官本位形同于權本位的央企來說,以改革的名義“一混就渾”,很可能把國企改革變成侵吞國有資產牟取暴利的機會?梢,問題的關鍵不在于“國退民進”還是“國進民退”,而是改革的解釋權和操控權在誰之手。權力越是不受制約,腐敗分子就越是可以憑手中所掌握的權力隨心所欲地愛怎么定義改革就怎么定義改革和想怎么操控改革就怎么操控改革,而任何的一種改革方式越是容易被用“混比例”的方式流失于形式主義,就越是容易成為權貴貪腐渾水摸魚的渠道和機會。在這方面,混合所有制改革不僅將需要面對一些具體而難纏的問題,同時,還更有可能會遭遇一些未必莫名的不測風險。對此,我們理該有足夠的思想準備。
客觀上,國有資產存在與生俱來的產權不明晰,因此格外需要混合所有制來加以改變或改善。在某種意義上,股權過于集中的產權制度不一定是真正意義上的公有制,原來產權不明晰的國有控股企業在變為混合所有制之后,特別是在職工持股正了名分的條件下,最起碼必須明確國有資產到底是誰的,國有資產的收益到底是誰的。這些問題解決了,資產公開,收益公開,收益分配公開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另外,混合所有制不僅僅是資本的融合,更是企業管理結構、運營機制和企業家精神在市場化改造基礎上的融合。這對于打破國有企業的“一股獨大”和“一言堂”局面,當然也具有突破性的意義。
眼下,備受市場和輿論關注的“兩桶油”所正在推出的混合所有制改革,雖然用他們自己的話來說,已經拿出了最賺錢的資產,但在明眼人看來,仍然不過是對之前對外擴張模式的一種有限改變而已,并未觸動其壟斷性既得利益之所在的存量資產。這種從下屬二三級企業開始的混合所有制改革,加上對其他所有制資本持股不超過30%的限制,不能不讓加盟的其他所有制資本產生一種在為國有控股的一股獨大作點綴之感。假如混合所有制改革不過是僅此而已,則既無助于完善具體企業的公司治理結構,同時也難以緩解國有資產所有權的虛置問題,至于推進要素資源等關鍵領域的市場化改革,打破國企基于行政壟斷聚斂市場資源和利益的市場獨占地位,就更扯不上邊了。
此外,相繼出現于一些地方國企的混合所有制改革模式中的戰略投資者,也在某些方面給人以似曾相識的感覺。以往一些國有銀行和大型國企的改制上市,不也是走的這條路子嗎?太多的事例證明,對戰略投資者也需要具體對象具體分析,其中或不乏挾資本以謀某種特殊利益的戰略投機者或財務投資者。有的企業引進戰略投資者的協議被強制性地塞進了不公平的對賭性條款,弄得不好,企業自身做大做強的戰略性目標未必能達到,反倒有可能陷身于某種被迫向人家輸送利益的戰略性圈套。在這方面,并不是沒有過沉痛的教訓。與其盲目相信遠來的和尚會念經,不惜冒著巨大的風險和花費巨大的代價去請那些不知根不知底的洋戰略投資者,為什么就不能舍遠就近給本鄉本土的土戰略投資者一個攜手共進的機會呢?
歸根結底,混合所有制本質上更多地是一種市場起決定性作用的內在的自主性選擇。因此,理應更多讓資本講話。而讓改革在陽光下推進,是混合所有制改革攻無不克的最重要的基本保障。毫無疑問,資本市場是更適合國企和民企聯起手來共同實施混合所有制改革的理想場所。在未來推進混合所有制經濟的改革進程中,應該毫不猶豫地堅決摒棄對其他所有制資本的不應有的歧視和不必要的限制。讓國有經濟鮮活起來與讓其他所有制經濟強壯起來并不矛盾。因為,混合所有制經濟既不是過去那種令人望而生畏的“國進民退”,也不是簡單意義上的“國退民進”,而是眾望所歸的“國民共進”。就此而言,那些競爭性行業的國有企業,就未必非得一定要堅持國有資本控股不可。適度放開對其他所有制資本并購和持有競爭性國有企業股份比例的限制,即使僅就國企改革本身而言,也是非常必要和切實可行的。長遠來看,更多地考慮讓國有資本以優先股的形式存在,也許比徒勞無益地去一個一個企業地硬性設計國有資產的持股比例更有意義。一方面,可以滿足國有資產對孳息績效的追求,另一方面,借助于資本市場的一臂之力,也將有利于完善公司治理,更好地促進國有資本和其他所有制資本的相得益彰。